流晶河上,醉仙居里,入夜时分,正是衣香鬓影,语笑喧阗。高台上,一床琴,两把琵琶,一队彩衣舞妓合着乐声翩翩而行,眼波流转间,勾去台下多少文人骚客的魂魄。不论大堂还是雅间,台下每个桌案旁皆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,美貌使女软语相陪。唯独角落里一张桌案后,一个红衣公子独坐于憧憧灯影中,无人相陪。这人面前摆着三壶酒,两壶已是空了。他自斟自饮,眼神迷离,嘴里咕哝着旁人听不懂的话。
穿行的侍者经过这桌时,总要偷瞧上几眼,使女们不时偷瞄再捂嘴轻笑。旁边的几桌客人也飞来若有若无的视线。只因这红衣公子实在是容色逼人。昏黄光晕中,他面如白玉,长发如墨,眉眼秾丽,如四月海棠,乍一看去,竟有雌雄莫辨之感。纤长手指执着酒杯,酒液将唇色浸得绛红,引来几道狎昵的目光流连,又在见他仰头灌酒时滚动分明的喉结才遗憾转开。
烈酒入喉,一股热流自腹中升起,麻痹的感觉缓解了这人头痛欲裂的苦楚。眼前的莺歌燕舞终于不再是支离破碎的彩色碎屑,能依稀看出有点重影的人形。他不知道自己是谁,为何在此处,耳边有句大喊震得他大脑嗡嗡作响:
“洛九!你有病啊!为了一句意难平,你要以生魂钻进故纸堆?你搞清楚,这小说又他妈不是真的!”
——不是真的?是说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吗?可是,对面的小姐姐领口处那片雪白明明很真!
红衣公子晃晃脑袋,视线慢慢聚焦。喝的越多,他反而越发清醒起来。只是一试图回忆就头疼的厉害,约么是有点脑震荡的症状。
——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,自己叫洛九。
——至于我在哪,我要干嘛,明天再说吧。今朝有酒今朝醉。
这时,一声惊呼从大门口传来,“司理理姑娘的花船动了!”堂内一片哗然。客人、侍女、甚至台上的舞者乐师都纷纷起身,朝门口涌去。洛九怔住,看着所有人一窝蜂地消失,四下张望了一番无人的厅堂,便也施施然起身,凑热闹去了。
走出门外,是一条流光溢彩的蜿蜒小河,河畔人潮汹涌灯火通明,河上画舫云集,丝竹之声不绝于耳。随着路人推推搡搡往前走,洛九脑子里蹦出一个地名——秦淮河。只可惜这里好像并不是秦淮河,从旁边八卦的交头接耳中,他听到这条河名叫流晶河,眼前这艘最豪华的画舫是醉仙居头牌歌姬、名动京都的花魁司理理姑娘的花船,据说司理理姑娘还从未留过客,今夜是她的花船第一次动,便是为了诗才惊世的小范大人,这名妓才子的风流故事才刚刚开始,已是引得两岸吃瓜群众兴奋不已,夜空中烟花绽放,宛若大型追星现场。
小范大人的名句“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”更是为众人传颂,交口称赞。洛九咀嚼着诗篇,脑海中蹦出“杜甫”二字。不待他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,便见司理理姑娘从花船中走出,果然是个面若桃李、翩若惊鸿的美人。如此绝句,值得如此美人。
——这位小范大人,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范杜甫了。
围观了才子佳人相视一笑,又相携而去,人群哄然而散,洛九跟着人流走,却想不起刚刚出来的地方是哪里。按理说,他从醉仙居花船这个起点出发,那终点一定是个除了醉仙居之外的青楼,这符合逻辑。于是,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洛九,沿河一路前行,终于迷失在一条暗巷中。这么暗的巷子,他是没有走过的,所以应该原路返回。可是,也有可能是司理理姑娘离开之后就熄灯了,所以这么暗。毕竟刚才的烟花绚烂一转眼也只剩一地破碎的炮竹。洛九有些头疼的扶额,犹豫着是要继续向前,还是原路折返。
嗖!啪!鞭哨破空的声音传来,在静下来的夜色里格外清晰,夹杂着不甚清晰的似乎是女子低低的呜咽声。洛九皱了皱眉,不再犹豫,快步循着鞭声而去。巷子极长,鞭声与低泣声不停,洛九越走越快,到最后甚至模糊了身形,只能见到残影闪过。
然而,等他赶到时,还是晚了,行凶者已然不见,地上只有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孩子,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,脸色青白,衣不蔽体,伤痕累累,血从鞭痕里止不住地往外流,染红了一小片地面。洛九俯下身,摸了摸她微弱的脉搏,感觉到一阵胸闷。她快死了。没有止血带,没有药,即便有,她也等不到救护车来了。
——救护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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